上半场结束=【就当作完结了，怎么样。】
29
相识一年之后，首次见到赵云生气的表情，诸葛亮脑海里依旧四个字：活体雕塑。
虽然被赵云抓着手腕狠狠摔到墙边，手疼，背也疼，疼得切齿。虽然，赵云极端愤怒甚至可以说是杀气腾腾，令他十分害怕。
诸多负面前提，也不能让他停止“赵云真帅”的念头。
有时赵云开车载他出去旅游，他不系好安全带，赵云会无言地皱眉头。旅途中，或者动物园盯着凶残野兽观察研究太久，或者站在悬崖边上疯狂试探欲计算高度，或者痴迷博物馆的文物一动不动看一天午饭不吃，赵云都会生气。
是温柔的生气，是最多揉揉耳朵以示惩戒的生气。
他觉得人类的负面情绪并非全是坏事，可七宗罪的种种很难在赵云身上发现一星一点，尤其愤怒，嫉妒以及贪婪，一年到头如同修生养息的圣人一般高尚。不客气地形容，连饱食思淫欲上的建树都低于平常值，技术再高也只做到取予有节。
所以看到赵云眼中的愤怒，诸葛亮胆怯之余更多是好奇，以及欣慰——他是个人，他有特别在乎的事，有绝对不能侵犯的底线，尽管那底线不是自己。
这样也彻底认清了一个事实：即使一直在身边，他也不曾真正拥有赵云。
就像忽然到来的愤怒，就会有某天忽然的离开。
光是想像就难过。
一切的起因是诸葛亮带回了一瓶药丸。他参照那堆俄文资料研究了大半年，根据配方制药剂，结果出来，就是常见的保健药物，顶多补补锌元素，提高一下人体免疫力。
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还原过程出了问题。
看诸葛亮摆弄药瓶，一脸的失落，赵云安慰他：“大概本来就是普通补品。”
“我哥也这么说，夸我改良了配方，准备量产呢。”诸葛亮忧郁心情一点都没有得到平复。
“我想知道的是，为什么如此普通的药物还需要临床试验？为什么请十二个绝症患者参与？而且，为什么吕布活了下来？”
十万个为什么好奇宝宝。
当然不是问赵云。
赵云心里默默把诸葛瑾的制药公司拉入黑名单，这三无保健品他是百分百不会碰了。
“我哥没把资料全交出来。”诸葛亮分析起来，“我看过那些病人的体检单，类固醇激素都偏高，估计服用了类似兴奋剂的药物，或者体质不同于常人。”
——“特别是吕布，真想亲自检查他的身体，问问他。前后各项数值变化太夸张了，像重新投过胎啊。”
“你也可以检查我的身体。”赵云没法和他解释，拉起小手就是夸，“认真的医学小天才。”
诸葛亮昂首挺胸，自信：“我做什么都是天才。”
赵云不语，他盯着诸葛亮的手臂，静脉上的皮肤有个小针孔，倏然严肃：“什么时候抽血的？”
“哦，鲁肃说员工体检，所有人都抽血化验，我正好还能拿来对比那些实验的血液样本。你要不要也……”
没等他说完，突然被赵云拉起来凶狠地往墙上撞过去，背部大面积的受力，一阵剧痛。
“赵云…？”
赵云低着头，许久才抬起脸。
“你们，又开始实验了？”
分明不想得到回答的愤怒质疑。
诸葛亮这才意识到，他可能，落入了鲁肃设计的圈套。
大约是被诸葛亮泪水开始打转的表情触动，赵云清醒了一些：“抱歉。”
愤怒亦渐渐弱下去，最后眼里是失望和绝望的双重奏。
“我带你去见吕布。”
所有事情，都不会刻意隐瞒。诸葛亮想了解，就让他了解。
不问，就不说。
30
和吕布已经有十一年没有面对面交流，赵云一时找不出话来，就算是过去，他们也没说过几句。
不是朋友，不是一类人，说仇家其实都勉强。
吕布在别墅的沙发上，霸气坐姿，观察推门而入的赵云二人，然后抬手示意持枪警戒状态的部下退后。
“原来你还活着。”语气里没有包含特殊情绪，吕布整个人很疲惫。
“和你一样，就剩我了。”赵云拉着安静的诸葛亮，坐到吕布对面。他的手机不停震动，取出看了一眼，夏侯惇的来电，按掉，几秒后收到短信：“不想死就快离开！”
他抬头望窗外，来时就发现外头四周已经遍布狙击手：这么巧，赶在了双方冲突之际。
——也许都是必然。
“老子现在还真就剩一个人了。”吕布烦躁踹一脚桌子，“貂蝉也走了。”
赵云淡然：“走了比死了好。”
“啧，人不在，和死了有什么区别。”吕布眼睛布满血丝，“找老子什么事？劝降？”
赵云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少年：“他想知道关于你的事。”
“谁？”
“诸葛亮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艹你妈的！原来老子的救世主。”吕布仰天一阵狂笑，“可以，想知道什么。”
“你们认识？”诸葛亮手心微凉，他问的是赵云。
吕布答：“当年实验老子是第一批，他在第二批，当然认识。”
“第二批？”
“你不知道？第二批原来资料都没留下？”吕布说完又“哦”了一声，“军队的人，销毁证据，正常。”转头问赵云：“听说你们六个被送去伊拉克了？”
赵云摇头：“阿富汗。”
“都怎么死的？”
“老三和老五同归于尽，”赵云神色不变，陈述事实而已：“另外三个我杀的。”
吕布点点头：“那你命硬，能回来，还能撑到现在，除了你我，没一个活过15岁，你身体怎么样？”
赵云微微提起嘴角：“普通，没有兼容病毒的特殊体质，只是日子过得平静，情绪稳定，身体尚可。”
吕布看窗外的浓郁夜色：“貂蝉一直劝我要心平气和，她在我总不能冷静，现在走了，反而冷静得不得了。”
诸葛亮闭上眼睛，需要整理思绪，他觉得，赵云一下子去了离他很远的地方，他想把赵云带回来：“救世主？”
吕布双脚都搭到桌子上，对诸葛亮解释：“我不懂原理，被扎了一针，躺了几天起来体内癌肿瘤就没了，身体还强壮不少。据说注射的是从你的血液里提取的病毒，可不就相当于我救世主了。”
然后指了指赵云：“他和我不一样，是身体没病没痛的正常人，想知道扎了一针后有什么不同，你问他。”
吕布的一通解释把赵云推向了更远方，诸葛亮声音有些抖：“……副作用呢？”
“副作用？你是说坏处？”吕布回忆着，“我们12个人，2个废物第一天就嗝屁，其他要么在疯掉前自杀了，要么疯了互相残杀，当然，都打不过我，所以最后就剩我了。后来他们第二批也出了事，军队撤离研究所，老子趁机跑了。”
“最大坏处就是情绪失控，经常脑门一热控制不好力道………你安心，现在老子脑门很冷。”
诸葛亮垂下眼睛，取出那瓶药：“有印象？”
吕布抢劫一样掠走，打开闻了闻：“噢，吃过，研究所那些人每日喂给我们，和兴奋剂差不多，嗑完会亢奋，攻击性更强，也容易脑子不清醒。老子不爱碰这些，还你，真磕疯了就再也找不回自己了。”
诸葛亮脑海突然浮现初见赵云时，那缺乏温度的平淡眼神，一切都像预谋已久。
“你早就知道了？”
赵云答非所问：“你的身体对病毒免疫，不会有危险。”
“为什么你不回答我？”
两行泪忍不住落下，已经不行了，诸葛亮知道，结束了。
无论是对自己，还是对赵云，都无法正视，不能原谅。
赵云叹气：“……你说过不会问我为什么。”
赵云出生至今没哭过，作为遗孤自幼就在军队，再苦的训练没喊过累，危险战区当少年兵都冷静自若，埋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尸体时更是心态麻木，或许他心里存在过憎恨，以至于回国后一段时期的脾气暴戾，四处打架。但他确实不曾大悲大喜，他不习惯眼泪。
“你没做错事，别哭。”
他是愤怒过诸葛亮的好奇心，以及可怕的好奇心带来的又一轮实验，但不会对即将出现的新牺牲者产生同理心。
纯粹极端的厌恶实验，虽然实验本身和诸葛亮一样无辜，只是被利用的杀人刀子。
刀子也分可爱和不可爱，他不想看诸葛亮掉眼泪，于是向吕布要了一把枪，上好保险栓，递到诸葛亮眼前，另一只手，指向自己额头中央。
“没必要哭，不值得，对准这里，按下扳机，当我从没存在过。”
赵云很认真，他知道结果，不该无缘无故招惹，第一次死去就该彻底离开。说到底，他的一生因为诸葛亮不断偏离，现在选择一条到宿命终点的捷径，是死得其所。
诸葛亮猜不到赵云的这一步棋。
赵云是那样在乎他的喜怒哀乐，却又总是轻描淡写地对待他的感受。回忆起来，他得到的，往往都是些调戏的回复，玩笑般的承诺，日常的嘻哈打闹，仿佛每一句都是真心关怀，又仿佛每一句都没有温度。
赵云对他太好，好到冷酷残忍而不自知。
“艹！”吕布起身，对赵云说道：“老子如果是你，干脆一枪蹦了他。我欠他一条命，他是欠你一生啊。”
赵云却是默默注视诸葛亮。
“当然，你敢蹦了他，老子立刻为救命恩人报仇。”说着吕布举起枪对赵云。
外头望远镜观察他们的夏侯惇内心各种操蛋和不解：“干他大爷的，开枪！”
吕布中弹屈膝跪下的后几秒，对赵云来说是几乎静止的慢放镜头。他下意识地把诸葛亮揽进怀里，扑倒卧地，握住枪，朝自己身后盲射，几个对着他们开枪的吕布手下应声倒地。
吕布一声怒吼，制止了他们，空气里还弥漫着硝烟味。
赵云看向自己流血的胸口，他中弹了，挨着他胸口的，是诸葛亮的小脑袋，一动不动。
他轻轻地，小心翼翼地扶住诸葛亮的头，后仰，看到脸的瞬间，明白了穿过他胸膛的子弹最后落在何处。
额头上一个弹孔窟窿的诸葛亮，双颊还留着泪痕，像哭累睡着了，很平静。
赵云大脑一片茫然，甚至不知道吕布如何咬牙站起身，举起双手投降，对外面大喊。
“叫救护车！”
31
赵云坐在病床上，胸口的伤已经被处理过。二猴子在一旁削苹果，碎碎念。
“哥，你看看你，都快失血过多了，还一个劲‘抽我的血’，当自己血库啊？”
赵云看着手臂的针孔发呆：“他怎么样了？”
“你今晚第二十七次提问了！我。不。知。道。还在手术中啊！”二猴子削好苹果，自己吃了起来，“听小舅说，头部中弹不一定会死，尤其是子弹没有留在脑内的情况，不会产生过高的那啥，颅内压？”
“哥，你紧张去手术室门口等着呗，我来时还以为能碰见你泪流满面蹲那儿呢。”二猴子并不关心诸葛亮死活，他更看不惯赵云现在魂不守舍的模样。
“我不是医生，去了没用。”
语气沉重得如他的心。
诸葛瑾气冲冲进来时，二猴子准备客气问候，眼见他一把手枪往赵云头上招呼：“卧槽！冷静！冷静！”
诸葛瑾都还没开口，赵云就淡定地强行把那把枪顺到自己手上，动作自然，一气呵成，令人猝不及防。
“你没有资格对我开枪。”
“你更没有资格活着！”诸葛瑾面露凶光，“不管结果如何，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。”
“你？”赵云单手拆卸手枪，提起嘴角嘲笑一般：“我等着。”
“你……是什么人？”
诸葛瑾看他熟练的动作，开始后悔当初放弃深入调查赵云。
“13号。”赵云斜视诸葛瑾呆住的震惊表情，“你知道我。”
诸葛瑾确实了解，当年研究所里有两批实验对象，但他不清楚第二批实验体的详细情况，只知道是军方的儿童，编号13到18，后来在一次恐怖袭击中全部阵亡，军队单方面裁定实验失败，不提供任何相关情报。
“你……我……”诸葛瑾握紧拳头，“你……是故意接近阿亮？”
赵云反问他：“你觉得呢？”
“……阿亮他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“现在知道了。”
诸葛瑾不愿意死心，他抱着一丝期待：“你给他献血了……其实你还是……”
赵云的眼神，冰寒刺骨：“我是要你们所有人……生不如死。”
“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阿亮……“不等诸葛瑾继续，一位护士推开病房的门打断：“谁是诸葛亮的家属？”
他急忙走过去：“我是。”
护士：“手术很成功，医生让我来找你，商量接下去的治疗。”
目送诸葛瑾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全过程，二猴子满脸的敬佩：“哥，你演技也太好了吧。”
“他还活着。“
赵云心口大石落下，向后倚靠到枕头上，迷茫地问二猴子：“我刚才都说了什么？”
“没事，脱离危险期了，主刀的是华佗，死的都能救活。”
夏侯惇把吕布那边的人，该送医院的就丢医院，该进监狱的就扔监狱，处理完已经是深夜三点，特意来看望赵云：“你今天怎么回事？不是不想掺活？”
赵云晃晃夹在修长手指里的烟卷：“借个火。”
吞吐之后依旧保持沉默。
“……随你吧。”夏侯惇知道翘不开赵云的嘴，“以后打算怎么办？”
赵云看向二猴子：“阿兰，之前的银行卡，里面一千万，你拿去。”
“哈？！哥？开玩笑？！你给两老留了五百万就没声没息，他们至今以为你真的死了。给我一千万什么意思，想在我心里死两次？”
“我想离开这里。”
二猴子愣：“我说句实话……哥你现在活脱脱一个骗财骗色骗感情后一走了之的渣男。”
“同感。”赵云转而问夏侯惇：“有什么建议？”
“这么渣男了，流放千里发配边疆吧。”夏侯惇摸下巴，笑：“书面话就是请你去边境保家卫国。”
“小舅你……”二猴子无可奈何：“那，什么时候走？”
“今天。”
“还回来吗。”
“……”落荒而逃的心境，没有考虑过，赵云犹豫片刻：“等我改掉这一年的习惯。”
诸葛亮做了很长一个梦，梦里他是开心的，走路都会偷笑。但看着这个梦的他是悲伤的，他不清楚悲伤从何而来。五光十色中听见有人呼喊他，声音越来越大。他还没弄懂为什么悲伤，不愿清醒，又不得不醒来。
“阿亮？”诸葛瑾惊喜地提高音量，“阿亮你醒了？！”
昏迷了整整十天，他快觉得亲弟是不是要变植物人了，都无心在乎赵云突然退院后的人间蒸发状态。想既然是报复，赵云肯定躲在暗处，早晚会出现，时刻提防就好。
诸葛亮双眼无神，盯天花板几秒，然后看着诸葛瑾。
“……阿亮？”
“你是谁？”
几乎瞬间，诸葛瑾意识到，他可能，迎来了一个负负得正的局面。
赵云，失踪了。
诸葛亮，失忆了。
简直不能更圆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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算是上半程结束，很想打下三个字，全文完【。都活着，一个没死，HE啊！
然而坑挖得还有一些线没收。
洋洋洒洒意识流般肝了那么多字，想一出是一出，文风老变，可能存在不少漏洞，感觉写得稀巴烂，邓不利多摇.jpg
但真的从心底感谢支持……下半部…………要不，就梦里相见，无肉不欢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