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贫瘠的灵魂呐喊：继续坑
16
诸葛瑾见三更半夜的赵云出现在自家的客厅，二话不说就近抄起水果刀砸过去。赵云随意接住，淡定得好像扔过来的是个苹果：“晚上好。”
“你不出现会更好。”诸葛瑾对赵云可不仅仅是颇有微词，当机立断已经定性对方入室抢劫，准备报警，拿起话筒才瞄到赵云背上趴着诸葛亮，一句咒骂后放下话筒。亲弟在，难怪没人拦着让赵云大摇大摆就进了家门。
“你又把阿亮怎么了？”诸葛瑾急忙过去，测测鼻息发现诸葛亮只是睡着才安心舒口气。
“大舅子，你成见太深。”赵云对诸葛瑾难得的好态度，可能和第一次进诸葛家门有关系，“他出事就一定和我有关？”
“放肆，谁是你大舅子？你也太高看自己了。”
诸葛瑾要唤醒老弟，扶去房间休息，可看诸葛亮小脸贴着赵云背部睡得香甜，下不去手，作罢，亲自给赵云带路，领进亲弟的卧室。
赵云把诸葛亮轻轻放下，让他横躺在床中央，伸出的修长手指才刚触碰到诸葛亮外衣领子，就被诸葛瑾“卧槽你干嘛”一个蹿步上前抓住手腕。
“换衣服，他吐了两次，身上酒味重。”赵云解释完，诸葛瑾不肯放手，表情里依旧是我国领土神圣不可侵犯的使命感。
于是赵云抬起另一只手拍拍大舅子肩膀，带着戏谑意味，说道：“我要是想睡你弟，在车上早就做上好几回了。”
——“而且，明天还能说是因为酒后乱性。”
在诸葛瑾厉声“妈的你垃圾流氓无赖变态”等等谩骂里，赵云不动如山帮诸葛亮换好了睡衣。诸葛瑾想帮忙，但诸葛亮打小就不喜欢别人碰他，哪怕睡着也是习惯性排斥。亲哥切实体会了一把血亲不如外人的悲凉，凄凄惨惨戚戚的全程围观老弟换衣秀。
原先诸葛瑾眼里的赵云是比较粗暴直接的人，现在又有所改观，赵云照顾亲弟那温柔慈祥的气场让他不禁联想两个字——“父亲”，兀的生出一丝亲切，看赵云关灯要离开房间甚至能够面带和善热情欢送：“你快滚吧。”
赵云却是神色自若的正经：“诸葛瑾，有些事得和你谈谈。”
被“诸葛瑾”而不是“大舅子”的称呼震慑到，诸葛瑾竟然真的带赵云进书房，仿佛真的正事在身的紧迫。
赵云看红木书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副中年夫妇肖像照，大概是诸葛亮的父母，愣了几秒，他见过照片中的女人，许多年前，一切发生之前。
好像脑中有根断线终于连上，赵云一时没缓和回来，突然问：“我媳妇是在哪出生的？”
“怎么就你媳妇了？凭什么他是媳妇？你才小媳妇。”诸葛瑾不愧是诸葛亮亲哥，兄弟俩都在同一个问题上纠结过了。
但赵云没像平时没脸没皮的回答，冷脸把问题重复了一遍。
诸葛瑾瞧他直勾勾盯着照片的认真模样，于是也正色道：“母亲是去俄罗斯度假时生下阿亮。”然后看向父母的照片，充满怀念：“那个时候父亲健在，特别开心阿亮的到来。阿亮满月当天父亲还赶着回来，飞机失事……”
略伤感着，小时候诸葛亮常问父亲是什么样的人——“老爸可好了，稳重又温柔，我说什么都会认真听！”——诸葛瑾扶住额头，心凉凉，亲弟当年会被赵云迷住，莫非是在寻求缺失的父爱？！卧槽，从头到尾都该赖自己嘴贱，推亲弟进火坑，让赵云这小人捡了便宜。
赵云没注意诸葛瑾脸上分秒变幻的阴晴圆缺，沉默着思考了几分钟，才开口谈正事：“我需要江东所有办公楼的详细地图。”
“哈？”诸葛瑾被这没头没脑的要求惊到，“你想做什么？”
被赵云瞥了一眼：“再救你一次。”
诸葛瑾回忆里见到赵云这样的冷淡眼神是在董卓被吕布干掉那天，说来那天欠了赵云挺大一个人情，好歹救命之恩，然而每次为了亲弟对赵云都摆不出好脸色。
弄点手段就能搞到的地图，并不算什么机密，当作还人情了，诸葛瑾从书架上取出一个文件盒递给赵云。赵云把图纸全在地上摊开，迅速扫一遍，拿笔在某几栋楼上画圈：“这几处，现在还是你们的军火库？”
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也做军火生意？！”诸葛瑾瞪圆双眼，惊诧。
赵云拿着笔，笔杆有节奏的在指间滑动，他该怎么和诸葛瑾解释。
他不仅知道，还早就用着江东出品的枪支杀人如麻。
17
次日清晨，诸葛亮一睁眼，头疼，太早醒来血压低，心情还特别差，眼前是赵云坐在床边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从容不迫的优雅样子，像是刻意在等他醒来，被那微妙的眼神看得脑袋就懵了。
——为什么他会在这里？
“头还疼？”赵云眉头微皱，只准备一杯温水还是不够，于是起身，念叨：“我去弄杯蜂蜜水给你醒酒……不，空腹先别喝蜂蜜水，想吃水煮蛋还是荷包蛋？”
“……你真啰嗦。”诸葛亮一个辗转，正对天花板，手心捂住脑门，“吃不下。”
赵云看他一副有事要问的扭捏，就又坐回去：“我这叫居家型好男人。”
“昨天晚上……？”诸葛亮已经意识到自己衣服被换过，问的时候语气含糊，耳朵发烫。
“昨晚被你多次袭击，但我意志坚定，千辛万苦保住了清白。”
赵云笑容里藏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坏心眼。诸葛亮一听他们没发生肉体关系，果断坐起，随手把枕头朝赵云脸上扔过去：“真了不起，赏你个贞节牌坊。”
赵云也不反抗，用他那帅脸接住了，枕头落下时他脸上还是挂着先前的坏笑：“谢主子赏。小主，您是要先吃饭呢，还是先洗澡？”
面对赵云的狗腿样，诸葛亮起床气消散了一大半，他嗅嗅身上的酒味：“你没帮我洗啊？”
“现在就可以为您效劳。”赵云起身，弯腰，脸凑到诸葛亮面前，语气暧昧：“不过啊，三年吃素老和尚见了荤肉就不一定能意志坚定了。”
诸葛亮心跳漏了一拍，抓起另一个枕头再次砸赵云脸上：“想太多，好好当你的苦行僧，还有九九八十一难呢。”
看赵云嬉笑着离开了卧室，诸葛亮才松一口气，刚才赵云的话听起来像调戏和邀请，眼神里是冷冷清清，百分百不会采取什么实际行动。
——他只是在他们之间找到合适的位置，尽可能不让彼此难堪。
“你当我家厨房是御膳房吗？做满汉全席？”诸葛亮长叹一口气，看着满桌各色各样的早点，思量赵云是不是打算一会儿打包回去给刘备他们。赵云正戴着围裙榨玉米汁，头也不抬：“做满汉全席你家里材料不齐全。”
——齐全就做吗？！真会做满汉全席吗？！
诸葛亮开始相信，刘备信任赵云，单纯因为赵云是一个优秀的厨子。
“不知道你现在爱吃什么，每样都做点，挑着吃吧。”倒一杯玉米汁放着，赵云解开围裙，也坐到餐椅上，正对着诸葛亮的座位。
“你以前爱吃肉包子……”赵云眼神一黯，停顿一下，“当然，现在可能不喜欢。”
“除了特别难吃的东西，我又不挑食，能够补充足够蛋白质和糖分就行。”诸葛亮记起昨天在赵云面前总是和过去的自己唱反调，想对方应该是顾虑这点所以迁就着。
这个人是不是一直都这么过分的温柔体贴……
“有觉得难吃的东西就叫挑食。”
……温柔体贴个鬼。
诸葛亮不想提当初修养时，喝了太多中药，导致他极其厌恶用来做菜的某些中药香料。于是左瞧右看寻找着：“我哥呢？”
“他走了，说看到我这张脸他就饱了。”
赵云面不改色的回答，诸葛瑾原话——“看到你这张脸我就吃不下东西”。
“你这张脸再秀色可餐那也迷惑不住他，我哥喜欢女人，早该娶个老婆搬出去了……”
诸葛亮咬一口肉包子，是挺好吃的。
“不过最近江东要变天，每天回来见一面，至少知道亲哥没死。”
“放心，你哥不会死。”赵云点头笑，问：“江东变天？你们不是要一起斗地主？”
“孙策和孙权的关系不像我哥和我，我哥愿意把一切交给我，孙策就做不到。”诸葛亮狼吞虎咽又一个包子进嘴，“但孙策也没必要让着弟弟，孙权和我不同。”
“他们兄弟两条线就够让江东一团乱麻了。曹操强硬插一脚，能不能揪出线头还是个未知数，结局不管如何，他都不会输了阵地，最后也只有江东受影响。至于我们，看住自己的线，浑水摸鱼……啊，细节不能告诉你。”
赵云听诸葛亮分析形势，想着应该怎么夸天才，转口却问：“你能事先就算好计划的所有细节？”
“不能，天机难测，要考虑各种意外。但是，”诸葛亮眼睛弯成月牙：“最后我一定不会输。”
18
赵云注视诸葛亮一顿海吃，起初还嫌弃做了太多早点，现在已经横扫了大半，想必是最近想得多，用脑过度。
诸葛亮说自己不会输时，赵云回忆起当年学下围棋，从来没赢过诸葛亮。但诸葛亮出于好玩有趣的心理，依旧每天陪他下几盘。
人容易顾此失彼，也许常有兵行险着的奇妙一步，却很难做到全程掌握大局，所以夏侯惇说，他们只能是棋子。诸葛亮不同，他眼里永远都是整个棋盘。
曾经历经苦痛自暴自弃憎恶世人，曾经觉得能够平凡度过后半生，曾经奇想应该及时享受今朝有酒今朝醉，也曾经固执于疏离世界站在边缘冷眼旁观，而后随波逐流又回来了。如今细数那些机缘巧合，仿佛被一条线牵引着，命中注定般。
结果，他当不了平淡一生的普通人，诸葛亮也不会是单纯醉心研究的学者。值得高兴的是，他们不会再次站在相反的立场了。
“斗地主以后，你想玩什么？”赵云收拾的餐桌，忽而念及刘备那里，也正满地狼藉，今天有得忙了。
诸葛亮似乎心情很好：“我一开始就在和别人下棋啊，斗地主是余兴。”
赵云凝视他：“哦？”
“虽然盘面对我不利，借刘备落个新区域开拓一下，还是能玩玩。”诸葛亮叹气，“有两件事还不清楚，所以不敢乱动。”
“哪两件事？”
“第一，我对和我下棋的人并不了解，第二，我不知道你这颗棋子在哪里。”
赵云对于自己成为棋子丝毫不懊恼，抬手抓抓诸葛亮的头发。
“等赢了斗地主，我就告诉你。”
各人忙碌着就到了周一，期间刘备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堆军火，赵云陪黄忠修复了不少本来已经哑火的枪，不过他不跟着一起凑热闹所以不需要这些危险武器，最后只要了个望远镜。
一早一群人就兴冲冲去了江东，留下赵云，先是洗碗，整理文件，把屋内打扫干净，倒垃圾，然后慢慢悠悠也开车去了，进孙权的办公大楼，换上警服，光明正大地混了进去，到屋顶后，取出望远镜，观察情况。
没有找到诸葛亮的位置，四处乱糟糟，但没有起激烈冲突，大规模的检察院突击检查，各栋楼大门进进出出的人们搬着一箱又一箱的文件，在秋风瑟瑟满地落叶的萧条里显得格外突出，如同一群热闹的蚂蚁。
赵云又往对面楼里观望，找到个认识的人，甘宁。诸葛瑾听了赵云的建议，这会儿真的和甘宁在一起。原来打定主意自己去护着大舅子，被诸葛瑾果断否决，又想起还有甘宁，不说多厉害，自保之余再保个诸葛瑾没问题，还可以顺带讲讲孙策的事，一举两得。
“……”
一切还宁静，赵云没发现异常，正想转身下楼找孙权，看到一辆车停在孙策所在楼的大门位置，忽然凝固住。车上下来了两个人，赵云认得，并且深感意外，他又拿起望远镜观察。
走在前头高大健硕气宇轩昂的男人，转头朝赵云方向，似乎隔着几百米远察觉到了他，举手招呼，目光如矩地刺刺射来。
二猴子告诉赵云他亲眼见到吕布自杀。吕布就在那里，四肢健全脑袋还在。对于吕布还活着的事实，赵云意外，并无其他情绪。
但吕布身后的青年男子，相貌清秀玉树临风的君子模样，却让赵云在意外之余多了一分恐惧。
那是十年前把他从战场带回帝都的人。
——“你只要能活下去，就必定还会遇到我。然后，生不如死。”
赵云很久没有害怕过了。
青年男子也回望赵云的方向，面带笑容，充满自信。和诸葛亮恰到好处的自信不同，他的自信，带着让人不适的嘲讽与侵略。
赵云从他的唇形变化中读出了一句问候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
是祸躲不过，赵云的意外和恐惧持续了几秒便湮灭，再无踪迹。那个叫司马懿的青年，样貌和当年一模一样，不过死了的吕布都能复活，来个不老的妖怪也没什么好惊讶了。
于是他淡漠地朝那两人回了一个微笑，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互相致意。
